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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谐共生意念下衍生的共生图形最初是人类对生殖繁衍的祈盼,后来延伸到人类对吉祥生活的向往中。
1.共生意念产生的背景
《韩非子•五蠹》中道:“上古之世,人民少而禽兽众,人民不胜禽兽虫蛇……”,从中我们可以体会到原始社会的人类在恶劣环境的状况下,不但基本生存受到了严重的威胁,而且繁衍后代的条件也得不到保障。处于本能,他们逐渐从害怕禽兽虫蛇到崇拜并希望能像它们一样繁衍多子。于是,一些氏族便把繁衍能力较强的动物列为氏族崇拜的对象,由此生成了图腾的概念。生殖图腾都是原始人类将繁衍多子的意念施与繁衍能力很强的动物之形上,一旦这种意念与形相符合,便形成一种为求繁衍的共生意念,这种意象一旦编码组合成共生图形,也就完成了人类最初的完美共生。这种意念的转换也是移情的体现,正如庄子曾把自己的情感移射到鱼的身上(见:《庄子•秋水》:“儵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洛兹也曾写道:“我们不仅把自己外射到树的形状里去,享受幼芽发青伸展和柔条临风荡漾的那种快乐,而且还能把这种情感外射到无生命的事物里去,使它们具有意义。我们还能用这类情感把本是一堆死物的建筑物变成一种活的物体,其中各部分俨然成为身体的四肢和躯干,使它现出一种内在的内力,而且我们还能把这种内力移植到自己身上来。”[1]
古人为达到心灵的完善和谐,便利用情感将物的内力结合凝练,把几种物的外象提取并结合编码,整合共生成新的更加完善的形态,这种为达到物我统一相生的移情创作便是共生图形产生的根源。为了种族的繁衍,为了有更多的人狩猎和耕种,原始祖先们便把对生殖的情感内力移植到蛇、鱼、蟾等一些繁殖能力很强的动物身上,并将其膜拜为氏族的图腾,所以,这些氏族的图腾其实是他们对生殖繁衍意念的寄托。随着时代的演进,一些巫师们觉得单单临摹动物的形态不能完全表达他们对生的祈求,他们需要在图腾上增加人的形象,这样更能将这种生殖繁衍能力很强的物的内力移植到人类自身上来。原始人类将这种对生的意念移情作为情感铺垫的同时,利用内力与外象的结合编码方式,幻化出了人蛇、人鱼、人蟾的共生图形,也就是伏羲、女娲等传说中人类先祖的雏形。
而且,这种原始人共生图形的意念在后来儒家所提倡的“中庸”以及“和”之道中也得到了延深,可以概括为“中和意念”,“中和意念”很自然地会派生出 “中和共生”思想,这种“中和”共生是把各种形态的元素,通过意念中和,达到和谐共生的审美特征。这种“中和意念”在道家学说中也同样得到体现,道家提倡 “天人合一”的思想,主张人与自然和谐共生,达到万物与我为一的精神境界。有了这种万物和谐共生的“意念”,便需要产生一种“物象”为之服务,这样创造出来的和谐共生的图形才能符合当时人们的审美心理。
2.依形共生
依形共生是形体之间以线、形,以及偏旁部首为共用部位,并以共生移情意念为精神主题,结合相生,达到符合当时人类审美标准的和谐共生图形。通过这种共生设计手段的应用,能产生以少胜多的依形共生之美。
2.1 正负共生
正负共生图形是以共用线为共生形,要共生的图必须要有相同的线条,设计者巧妙地利用相同的线条作为共用线,创造出一种和谐共生的正负图形。这种以共用线为基准创造出来的图形能达到一正一负、共生共存的目的。这一正一负便是一刚一柔、一阴一阳,故这种正负图形也可以成为阴阳共生图。这种阴阳观念在中国由来已久,《老子》曾说:“万物负阴而抱阳”,阴阳成为万物的根本所在。正是因为受阴阳观念的影响,古人便开创了正负共生图形中最典型的图形——太极图。《易经 •系辞上》说:“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太极图呈首尾相接,黑白相对,正是负阴抱阳、刚柔相济的典型正负共生图形。
如图1,为河南开封一道观绘制的阴阳鱼太极图,此图是在一个大圆中两条阴、阳鱼呈相互交接状而成,图形的创作者巧妙地采用两个相同的鱼体边线作为共用线,这个共用线呈S状,正是这一S形的共用线,才达到阴阳共生、刚柔并济的正负共生图形。同时,鱼在中国长久以来都是祈福多子多孙的精神象征,通过这一阴一阳的正负共生图形设计,寄托了万物生生不息繁盛的生命精神。
图1 河南开封延庆观屋脊上的阴阳鱼太极图
2.2 同构共生
同构共生图形是用相同物种中可以共用的部分构件作为整个图形的同构形,并巧妙地将其叠合、简化后组合共生。其中,这些以同构形组合共生的物体,必须是同一种类,它们也必须有着相同的运动态势。同构共生的图形不仅能达到以少胜多的目的,而且部分同构共生图形能让观赏者的视觉中心点来回移动,产生物体在运动着的视错觉感受。如图2的三兔共耳敦煌藻井图,三只兔子共用三只耳朵,呈奔跑状。自然界中三只兔子本来有六只耳朵,但设计者巧用匠心,提炼出同是一种生物兔子的可以共用的同构形——耳朵,这三只兔子的耳朵被放置成三角形,便能让兔子首尾相互追逐奔跑。同时利用极具动感的波纹线,将兔子奔跑的状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图3的三鱼共首图在汉代画像石中就早已出现,有“三世有余”的含义。图中把三条鱼的鱼头作为整个图形的同构体,并处于视觉中心的部位,图中的三条鱼本来有三个鱼头,但设计者巧妙地将鱼头同构,同构的鱼头呈三角形状,并呈鱼尾发散状对称排列,且三个鱼身都依靠一个三角同构鱼头完成它形体的完整性,故三鱼共头共生。这种同构共生图形在明代的一团和气图中也得到体现(图4所示),图5中的明代铸铜四喜娃,也同样采用同构共生的原理。
图2 三兔共耳 敦煌藻井图 / 图3 三鱼共首图 / 图4 一团和气图 / 图5 明代铸铜四喜娃
2.3 偏旁共生
偏旁共生是设计者巧妙地利用字体的偏旁部首,将几个字符组合共生,得出具有吉祥寓意的字符图形。如来自古代民间的“招财进宝”、“黄金万两”等吉祥字形,都是利用字体之间所具有的相同偏旁,简化共生得到具有吉祥寓意的字符图形。它们的共同特点是在保留文字结构的基础之上,借用笔画结构,组成有吉祥意念的抽象字体符号,被称为是一种“语言的图形”。[2]
如图6中的招财进宝图,把“招”和“進”分别放在“寶”字的左右边,借用偏旁部首的共用结构,将“寶”字置于中间,好像宝字在“招”和“進”的簇拥下 “辶”(走)到面前来带给人以财富。图7中的“黄金万两”字符图形更是明显地共用字体的偏旁部首,组合共生成一种新的吉祥图形文字符号。图8是最早出现在汉代民间“花钱”中的“吉语钱”——“唯吾知足”,他们将此花钱铸成铜钱的形状,以中间口字形为共生偏旁部首,四边分别印有“隹、五、矢、止”四个字,然后把口字和这四个字分别组合,就共生成“唯吾知足”这是告诫人知足者常乐的古训词。上述这些组合字符是利用偏旁部首组合成新的字符图,其用意是为了传达民间对幸福、吉祥、常乐的渴望,这些字符图形的形成,不过都是当时人们将吉祥意念施与字形的结果,是意念与形体和谐共生的典范。
图6 招财进宝 / 图7 黄金万两 / 图8 唯吾知足
3.依意共生
上述依形共生图形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以少胜多”,强调的是通过共用线、形和偏旁部首来实现共生的意念。而还有一部分这样的图形,它们并不强调有共用形,而是把具有吉祥意念的元素共生在一起,组合成新的图形。在中国这个吉祥观念比较浓厚的国家,为吉祥而创造的图更能为人们所愉悦地接受。于是先人们为了成就吉祥的“好口彩”(即吉利话),他们便取几个物象的主要特征,借用谐音字的需要,使其共生成新的“象”,形成新的图形,这就是“依意共生”。这些新的 “依意共生”图形能够折射出我们民族整个群体的心理需求、社会文化和审美取向的和谐共生思想。
在我国传统民间美术中,常见以莲花、鱼及童子形象组合成新的图形,人们通常把它们列入“吉祥图案”。[3](P.182)如莲与子图样,“莲花”喻女性或者女性的生殖器官,“子”指娃娃、贵子。图样有莲里生子、莲台坐子、荷叶生子等隐喻子孙繁衍生命萌生。[3](P.183)这种图形的存在就是依意而生的第三种形态,如图9莲(连)生贵子是陕西的民间剪纸,是通过莲花外形包容孩童的造型共生达到的,这种莲花与贵子的共生形态是依意而共生的,这里两种形态只有相依相靠,才能讨到更好的“口彩”(吉利话),才能赋予该图“连生贵子”的生命繁衍的吉祥寓意。又如图10的民间“福寿双全”图,图中以蝙蝠、寿桃和两个铜钱作为组合共生形,这几种元素的谐音字读法都能讨到好的“口彩”,给人们带来吉祥的好兆头。类似的还有“马上封侯”和“福在眼前”图,图11中猴子骑在马背上,旁边还有一只飞舞正欢的蜜蜂在马的前方引路,所有的图形元素结合起来,共生成“马上蜂猴”,谐音字便是“马上封侯”。图12“福在眼前” 图形,也是利用元素的组合共生成吉祥寓意的图形,图中将“蝙蝠”的元素放在铜钱的眼里,谐音字读起来就是“福在眼前”,寓意为美好的幸福就在人们的眼前,正是这些元素的和谐共生才为百姓生活带来吉祥和希望,才能完成人们内心对和谐幸福生活的渴求和祝愿。这些吉祥图形的所有元素都是依意共生而成的,通过形成吉祥美意的第三种图形,并依照谐音字的需求,组合传统吉祥元素图形以达到共生意念,才能讨到好的“口彩”,并为人们所津津乐道。
图9 连生贵子 / 图10 福寿双全 / 图11 马上封侯 / 图12 福在眼前
4.小结
不管是“依形共生”还是“依意共生”,都是在共生意念背景下产生的,是“中和意念”之美和天人合一思想的物我相生的传达再现,也就是人类将渴求繁衍和吉祥的情感内力移情于外象而生的图形。两种共生方式的不同之处在于,依形共生在大的移情共生背景下将内力和物象结合共生达到意,且依形共生主要是利用共用线、形而达到内力和外象的结合共生,从而产生以少胜多的目的,同时这种组合的元素是不可拆分的;而依意共生,虽然也是在移情共生的大背景下产生,它是将人们对吉祥的渴望的这种情感内力移情于外物形成共生图形,但依意共生的图形没有强调共用线、形的重要性,它更注重强调的是怎样组合各种元素整合成共生图形来讨到好的口彩,为了讨到好的口彩这个意,而将各种具有谐音字可能的图形元素结合共生,这种形可拆分,但拆分后,意则不在。
在和谐共生意念下衍生的共生图形最初是人类对生殖繁衍的祈盼,后来延伸到人类对吉祥生活的向往中。为了更多地传达出这种物我共生的移情状态,中国古代的艺匠们巧妙地将共用线、形以及偏旁部首,利用正负、同构、偏旁等共生方式组合成依形共生的和谐共生图形。随着时代的演变,中国的图形发展到了“图必有意,意必吉祥”的年代,便有一些依意共生图形,依意共生图形是为讨到吉祥的好口彩而生,这便是在大的移情共生背景下依意共生图形的存在。这里的“意”是吉祥如意,是人们寄希望于一些具有有吉利寓意的话语,将图形元素通过词语的谐音结合共生,得到吉祥共生图形。这里的依形和依意共生都是在移情共生的大背景下产生的一种设计方式,它们都存在有移情共生的美意,而在这种美意的方式下,又会依照设计的需要各自偏向于依形和依意之下的两种共生方式。通过对这两种共生方式的探讨研究,希望对传统共生图形共生方式有一个学理上的理论阐释。[p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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