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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字不易——岳昕

时间：2015/12/07 点击:

荣智小课堂——【深度】字体设计

岳昕老师与末日兔

岳昕
1981年考入中央工艺美术学院装潢系
1985年本科毕业，同年留校任教
2003年至今任北京元隆雅图文化传播股份有限公司艺术总监
2008年奥运官方海报设计组成员
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外聘教师
北京服装学院外聘教授

独自完成设计的主要项目：
一、中国移动通信(CHINA MOBILE)标志的设计和它的企业整体视觉系统设计，包括营销视觉系统、服务品牌“神州行”的形象设计
二、中国南方航空(CHINA SOUTHERN)的整体视觉系统设计（包括对标志的调整、规范）
三、中国首都博物馆(CAPITAL MUSEUM, CHINA)标志的设计和博物馆的整体视觉系统设计、展陈设计、导视系统设计等
四、中国国家图书馆(NATIONAL LIBRARY OF CHINA)整体视觉系统设计（包括对标志的调整、古籍馆的整体视觉系统设计、导视设计等）
五、中国邮政速递EMS (CHINA POST-EMS)整体视觉系统设计
六、第6届亚洲冬季运动会纪念邮票设计
七、首届汉仪字库“字体之星”——中国黑体字设计大赛第一名（正文类）、第二名（标题类）

我看“汉字字体设计”

30多年来，我一直将画面的“统一”和“完整”看得很重，容不得半点不和谐和“意外”，以至于在审视设计稿件、作业和作品时标准十分苛刻，被同行称为“魔鬼”。

每次课前我总是要澄清一个基本概念：“汉字字体设计”的范围有多大？
不知从何时开始，设计院校的“汉字字体设计”课出现了两个完全不同的模式。
第一种：在字库和传统碑帖中觅得某种汉字字体元素（包括完整的字、偏旁部首，甚至是某一笔画）经过提炼、整理和加工，以它们为基本元素进行海报、标志、排版甚至是装置等（唯独不含字体）设计。
第二种：对汉字的间架结构、笔画形状、风格特征甚至是最终的排版效果进行摹画、研讨和训练，核心目标是设计出崭新的字体。
我认为前者并非属于“汉字字体设计”范畴，尽管它涉及的设计种类很广，但结果洽洽与字体设计无关，它对于提升设计字体的能力没有任何帮助。

常被问到的三个问题
多年来，无论在设计团队还是学院，被问到最多的问题有三：
一、一定要有书法的“童子功”才能做好汉字字体设计吗？
二、汉字字体设计最重要的、最关键的部分是什么？
三、学习汉字字体设计的捷径在哪里？

第一个问题曾经也困惑了我很长时间，后来我的学习和实践历程证明了不具备那个“童子功”也可以在字体设计领域有优异的表现，也可以设计出优良的字体款式。或者说，可以设计出具有不同“内在美”的字体风格。重要的是能够按照个人的素质和特点思考和呈现字体

第二个问题是在我经历了20多年的设计教学实践之后才找到答案的。我常会用自己的一个小故事来回答这个问题。1985年我留校任教，边教学，边在上海印刷字体研究所进修。从临摹宋体字和黑体字开始，在字体大师徐学成和谢培元先生的教导下学习了两年。进修结束时有一个仅对我个人的考试（只有我一位进修人员），要求在两周内设计完成10款不同风格的黑体字设计。经过一番疾风暴雨般的忙碌，两周后我兴奋地交了卷。本以为老师会肯定我的成绩，但他们看后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淡淡地说了两声：“不错”。当时我虽有疑问，但也没用心思想，回到学院继续教书。很多年以后，为了合理分配教学资源，学院的选修课最初限定只能“外系”（史论、设计管理等）学生听课。面对少有造型训练的学生而课时又有限的具体条件，字体课必须有相应的内容调整。此刻什么是字体设计的核心、什么是字体设计的关键？这些问题必须要有明确的回答和正确的取舍。经过“反向推导”和实验考证，“间架结构”是字体设计唯一不可或缺的核心内容，它是字体的灵魂。并非是大家通常认可的笔形的塑造，更不是转折和笔画联接的风格等细节所在。任何不妥的字体设计问题大都出在“间架结构”上。
这时猛然想起当年在上海进修结束时老师说的那个“不错”，实际是对我浮浅和表面理解“不同款式”字体的批评。老师才不要看到我交的那些在同一款“结构”上演变了不同笔形的“小儿科”设计。可惜这种对于字体本质的认识和理解的觉悟迟到了20年。

我对于第三个问题的回答最直接、最明确，但是听上去却最苍白、最无力、最不被人们信服。

汉字字体设计的最高层次（境界）是为字库设计正文字体或标题字体。一款字设计师最少要绘写出6763个字（不包括标点、常用数码和符号），其实通常要完成一万字以上才能满足一般内容的排版。而字典类工具书则需要几万个字。

今天在我们周围有几位设计师绘写过1000个宋体字（或黑体字）？连续绘写1000个字时是怎样的心理状态？没有写到这个程度的设计师是不可能体会到那个过程的宁静、专注、耐心和抑制焦虑、克服客服浮躁的重要性。几年前中国设计界出现的“字体热”很快褪去了热度。当时大批励志投身字体设计的人们后来象逃命般的离开了字体。最终那么多的人，尝试了各种可能性还是没有寻得那条诱人的“捷径”。

我获奖了

一天，在公告栏中看到汉仪字库的汉字字体比赛海报，主题是“中国黑体”。这个主题对我来说非常震撼，也非常具有诱惑力。我决定参加这个比赛，原因有三个：
   一、“中国黑体”这个主题决定了比赛是非常专业的，而且起点很高，因为黑体字的设计绘写难度较大，要求设计师有极高的修养和优良的控制力，同时需要内在的激情。
   二、我希望客观的检验一下30年授课至今，我的艺术观点、审美标准和表现手段是否已变得陈旧和过时？
   三、经过30多年的学习和实践，我对于黑体字逐渐形成了自己的认识和理解，尤其觉得有些经典的黑体字仍有改良的空间和可能。

安静的绘写了整整一个夏天，无数次自检，终于找不出毛病，交稿。
几个月后的一个晚上接到电话，得知我设计的黑体字《痴》获得一等奖，黑体字《愚》获得二等奖。
没有兴奋和欢呼，只有发自内心的恐惧。交稿前有些担心版面效果：为了整体的和谐及妥帖，我将字的风格、特征表现的极其微妙和含蓄，几乎难以察觉。但是现在，评委们通过那些表面微小的变化和差异感觉到了字的内在气质和特征，感受到了字的崭新变化并给与了肯定。实际上他们走进了我的内心，看到了我的灵魂，我对于美的理解和标准，这些本属于我私有的东西一夜之间完全“裸露”在了大家的面前，太可怕了。

黑体《痴》

没有恰当名称的字体类别

撇开字库中的正文字体、标题字体和变化颇大的“美术体”字之外，在字体设计范畴中还有大量用于体现品牌名称、企业名称、产品广告专有标题和以字为主要形象的标志部分的内容至今没有恰当的、能够覆盖全部内涵的名称。
为了与字库中的“活”字这一最大特征相区别，这里暂将其称其为“组合字体”。这类字体是平面设计师经常涉及的看似门槛较低的字体设计类型。但是没有字体“间架结构”的基础训练和严格的统一能力的培养亦会使得组合字体捉襟见肘甚至面目狰狞。而更加重要的是设计师还应具备字体设计技巧之外的人文情怀和生活热忱。
在此类字体设计过程中通常我会考虑6个方面的处理办法：

一、物我两忘~~同一的力量

二、无中生有（或视而不见）~~字形的变异

三、一形多义~~营造更多维度

四、相辅相成~~和谐的魔力

五、移花接木~~将不可能可能

六、置死地而后生~~获得突破制约的惊喜

字体设计能为设计师带来什么？

画过石膏的朋友都知道“大卫”很难画，不易控制，“形”非常难找，黑、白和灰的关系十分复杂。石膏质感、重量感、虚实、前后关系等因素需要平衡。但画“大卫” 无疑被公认是艺术熏陶和艺术修养的好方法。通过这一训练的过程，提升人的观察能力，协调人面对复杂元素的平衡和统一能力，更重要的是训练人们“精细作业”的能力。经过长时间的训练，各方面能力会大大提高，最终到达别人无法企及的程度。
但是学过字体设计后会发现：字体的描摹甚过素描训练，规范正文宋体字的摹绘难度甚至超过了画“大卫”。经过字体设计训练设计师的观察、思维和表现都变得无比精细，设计师的整体能力会有全面的升华，这种“精细”能力对于设计师来说是最难修炼、也是最为宝贵的素质。